国产操作系统的春天来了？

从互联网传入中国，近三十年过去了，这期间我们建了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我们诞生了世界级的应用TikTok，我们能造出国产大飞机，我们拥有世界瞩目的高铁时速，我们甚至有了新四大发明。

但为什么直到今年，HarmonyOS NEXT才实现了我国操作系统的自主可控？为什么我国操作系统的国产替代之路走的这么艰难？国产操作系统当下的机会和挑战在哪里？本文试图梳理。

说到2008年，除了北京奥运会，让大部分中国网民都印象深刻的应该是“微软黑屏”事件——微软面对中国的网民发起了弹窗“如果不停止使用盗版软件，每小时将会黑屏一次”。

即便到了今天这件事依然有诸多争议，但毫无疑问这次黑屏事件第一次让中国的普通网民感受到计算机操作系统的巨大威力，倪光南院士称之为“中国人被微软劫持了”。

但其实早在90年代末，行业内的专家们就早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原科技部部长徐冠华曾经多次奋臂高呼——中国计算机产业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缺芯少魂”。而“魂”就是计算机操作系统。

也从那个时代开始，中国计算机领域最聪明的一帮人开始前仆后继地造芯铸魂。但真正撼动了微软的是谷歌的安卓系统，它在移动互联网大潮来临的时候巧妙抓住了新的机遇。

这是一段波荡起伏却也让人无限唏嘘的往事。近三十年时间过去了，我国无疑已经是世界上的网络大国，我们在全球有十亿多的上网人群、互联网普及率达77.5%、下载量世界排名前五的APP有两家来自中国。

但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的繁荣是架构在微软的Windows、Google的安卓操作系统和Apple的iOS上，看似繁花似锦，实则险象环生。

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铸芯造魂”的呼声此消彼长、不绝于耳。科研院所、互联网小巨头们纷纷躬身入局，2019年，华为在内外因素的驱动下，无奈地下场做了鸿蒙。

令人感慨的是，任正非在1992年第一次踏出国门曾经说过“华为被历史摆在了一个不进则退的地位，科海无边，回头无岸，错过了发展的机遇，将会全军覆没。”当时处境与今日竟无半点分别。

01生而逢时

反观微软Windows和谷歌安卓系统崛起的整个历程，不得不归功于新技术发展带来的新机会。以微软为例，Windows3.X诞生在90年代，彼时互联网技术开始迅猛发展，Windows3.X第一次使得用户简单点击图标就能操作计算机，大大降低了操作成本，激活了当时正在汹涌发展的消费需求。也因此，Windows3.X一经推出就卖了几百万份。

更多的消费者上网购买，又刺激了更多的公司为微软开发平台，更多的平台应用，又进一步刺激了更多的购买。这种飞轮式的增长最终使得整个计算机工业的生态链从此定型，而这个生态链的上端是微软。至此，微软在软件业的垄断地位便形成了，一个新的帝国从此诞生。

Windows3.0展示界面

同样的路径，谷歌又走了一遍，只不过它抓住的是移动互联网兴起的风口，并且构建了比微软还更加丰富的生态，成为了移动互联网时代新一代的网络霸主。

从互联网与人工智能发展历程的视角看，今天的人工智能产业与90年代初的桌面互联网以及2010左右的移动互联网热潮非常相似——新技术带来新场景，新场景又可能带来新的竞争格局。业内专家普遍认为，这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国产操作系统兴起的机会，只有抓住这波技术变革，国产操作系统才有可能与操作系统的两个世界双雄坐在同一个牌桌。

“市场和技术的角度来看，人工智能和操作系统将持续相互赋能。”赛迪顾问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助理高丹说。在中国工程院院士廖湘科看来，人工智能若是能与操作系统两种技术相融合，则增加了高质量科技供给。

他表示，国产操作系统如华为鸿蒙等紧跟人工智能发展趋势，更有利于打造新场景、新需求下的安全操作系统。华为常务董事、终端BG董事长、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董事长余承东也强调：“长期以来，操作系统这些技术软件都是由欧美主导的，今天进入万物互联、万物智能的时代，给了换道超车的机会。”

02穿越生死线

回想中国追求自主可控的道路，集举国之力在实验室里开发出一个高科技含量的产品不算是最难的，曾经的方舟CPU、红旗Linux操作系统都完成了这一步。

并且，政府层面也给了大量的支持，当年在北京市政府的采购招标上，中标的不是Windows，而是国产的红旗Linux操作系统。但名噪一时的红旗Linux操作系统并没有创造奇迹，十年后，相关公司破产重组，和国产CPU一样，最终销声匿迹。

为何失败？有多方面的原因，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这套系统和微软系统不兼容。即便有自上而下的要求，但因为用word写的大量工作文档全无法打开，当时的网民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电脑里装上红旗，但工作还是用Windows系统。

恩格斯曾经说过，需求胜过十所大学。没人统计过当时红旗Linux等操作系统最高时期曾占领了多少市场。但无可争议的是，那场国产操作系统与国外巨头的PK是一场碾压级的溃败。

可喜的是，因为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产业变革带来的新机会，国产操作系统终于又有了和国外巨头掰手腕的机会。

数据也在证实。据亿欧智库测算，国产操作系统通用市场增速将超过20%，并在2024年达到34.1亿元的规模，这表明中国操作系统产业正迎来重要发展时期。

Counterpoint Research报告显示，今年一季度，华为鸿蒙在中国市场份额为17%，而苹果的iOS为16%，这意味着，鸿蒙在中国市场首次超越iOS，成为中国市场第二大智能手机操作系统。

从某种意义上，华为鸿蒙过了生死关。对于操作系统这样的规模效应极强的行业，业内普遍有一个16%市场份额“生死线”的认定方法。一旦越过16%这个“分水岭”，操作系统的生态基本就成了。因为对于软件厂商而言，是否要更换新的操作系统成本是很重要的考虑，但更重要的是如果系统没有做成，前期投入会变成一笔更大的沉默成本。

华为鸿蒙能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做到了国内17%的市场份额，至少说明这是一个被验证过的真正需求，这意味着尚未加入的软件厂商的迁移成本和风险被大大降低。

因此，有评论称，随着鸿蒙系统的崛起，或将有望打破西方在操作系统领域的长期主导地位，重塑操作系统市场竞争格局。

03鸿蒙做对了什么

与其他操作系统相比，鸿蒙做对了什么？

第一点，紧紧抓住了国内企业对安全的迫切需要。在当前复杂的国际局势下，我国任何一家软件企业对安全的需要都比以往更加迫切。沙地上起的高楼再高，也永远根基不稳。尤其对于一些政府、金融、教育、医疗、能源等关键行业，他们的企业内应用天生就有极高的保密需求。

鸿蒙恰恰抓住了这一个痛点，它设计了全新的安全访问机制，通过改变应用获取隐私数据的机制，实现从传统的“管权限”到“管数据”，革新了用户管理权限的方式，把隐私控制权真正交还给用户。有人曾经将用户与应用之间的关系比喻成寄件人与快递员——当用户打算换头像时，就等于要把一张图片文件交托给“快递员”送出。

问题在于，过往的权限管理机制是相当粗放的。每到这种场合，“快递员”就会向用户索要整间屋子的钥匙（相机、图库、位置等访问权限），而用户只能选择同意或拒绝。一旦将钥匙交给对方，就无力阻止快递员进屋四处翻找不相关的数据。

鸿蒙则是从系统底层将隐私管理细化到每一个文件，相当于在家门口搭了一个“快递柜”，用户将准备用作头像的图片放进去，快递员再上门取件。整个过程里，对方都无法接触到允许范围之外的文件，从而更好地保护隐私安全。

鸿蒙的安全架构

第二点，国家层面这些年一直在大力鼓励科技创新和国产替代。在刚刚结束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上，原创性、颠覆性科技创新再次被提及——“必须加强科技创新特别是原创性、颠覆性科技创新，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使原创性、颠覆性科技创新成果竞相涌现，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新动能。河北省、深圳市多地近期先后出台多项措施为鸿蒙保驾护航。

更重要的是，正如前文所述，鸿蒙恰恰诞生于人工智能正要崛起的风口，天生就在为即将到来的人工智能时代做着准备，有着最朴素的原生智能。HarmonyOS NEXT首次将AI能力融入系统，基于盘古大模型5.0，带来AIGC图像生成、AIGC声音修复、AI图像识别等体验。

同时，随着终端设备形态日益多样化，分布式技术逐渐打破单一硬件边界，一个应用或服务可以在不同的硬件设备之间按需调用、互助共享，让用户享受无缝的全场景体验。

而传统的方式，一个应用要在多类设备上提供统一的内容，需要适应不同的屏幕尺寸和硬件，开发成本比较高。HarmonyOS NEXT“一次开发、多段部署”的理念也为开发企业大大节省了成本。

国内家电巨头美的内部应用“美云销”“服务美的通”“零售助手”三款App也同步完成HarmonyOS NEXT版本适配。这三款App基于HarmonyOS NEXT原生互联的创新特性，一次开发多端部署，实现跨终端全场景设备互联，轻松跨设备共享信息及服务，大幅提高了美的企业内部员工之间、分销商和代理商之间、安装人员和客户之间的协作效率。

这将会是一个新的想象：在国家政策的鼓励下，在技术变革的风口中，国产操作系统极有可能在下一代操作系统的布局上，实现弯道超车。

“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从这句话中能看到华为做鸿蒙操作系统的初心与野望——愿意不惧艰险，做那个打破现有操作系统竞争格局的孙悟空。

但正如倪光南所说，操作系统成功与否，关键不在其本身，而是生态系统。这是一个众人拾柴火焰高的系统工程。它需要搭建起完整的软件开发者、芯片企业、终端企业、运营商等产业链上的各个主体。

据悉，截止今年6月，鸿蒙生态设备数量已超9亿台，开发者数量达254万。Top5000应用已全部启动开发，其中超过1500家已完成上架。北京大学、华西妇幼医院、交通银行等单位也已经陆续加入鸿蒙生态。

不过一个产业的抗争，和一个国家的崛起一样艰辛。尽管客观地说，鸿蒙今日所到达的地方已经是国产操作系统未曾到过的地方，从未获得如此大规模、大范围、深入的应用，但可能这仅仅是真正拿到了和国际玩家坐在一张牌桌上的“入场券”，还远远谈不上抗衡以及制约。鸿蒙生态依然需要大量的伙伴共建才能更加丰富与坚实，这注定是一个极其困难却又极其正确的事情。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越过山壑，定能看到漫天星河。（作者：程一统，本文转载自“正和岛”（ID：zhenghedao），聚焦商界大势与大事，理性地判断，建设性地表达。）

参考文献：

[1].《纯血鸿蒙元年：山的那边，是星河璀璨 》

[2].《屈辱、抗争、逆转，三十年，中国该赢微软一次了》

[3].《HarmonyOS"一次开发，多端部署"优秀实践》

[4].《一段关于国产芯片和操作系统的往事》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