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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片公司应该有哪些社会价值和道德义务?

最近,拜中兴事件所赐,芯片二字成为萦绕在中国媒体头条中的一份阴霾,让中国人纠结、彷徨而又激动不已。我们今天不谈涉及自主、安全、贸易战这么宏大的命题,就简单聊聊,站在社会普通大众的立场上,应该如何理解芯片公司应该承担怎样的社会价值和义务。

我们首先回顾一个梗——上世纪30年代,美国加州理工大学曾经有五个人因为在寝室自制火箭燃料而酿成了火灾。事发后,学校为他们建造了新的实验室,他们在50年代也纷纷成为载人航天领域的大牛。其中,我国著名科学家钱学森是这个寝室中带头大哥一样的人物。

这个梗最近被频繁提起,与我国进行的反导试验有关——上周曾被华北地区上亿人所目击的夜空异象,应该就是多次变轨的反导拦截弹造成的。反导之所以需要频繁变轨,就是要模拟对抗对方可能采用的钱学森首创的高空水漂弹道。很多人在见到有关钱学森青年时期在美国受到良好社会、教育环境鼓励的消息后,痛斥我国缺乏自由的学术氛围,对科技产业重视不利,甚至据此来批判中国芯片行业的发展完全就是体制内的人尸位素餐的结果——钱学森这么牛的人,只有在美国才能出现!我们今天芯片搞不好缺的就是自由成长的钱学森!

其实向社会环境和教育氛围思考,确实是一个合理的方向,但这么武断而浅薄的理论,显然属于情绪发泄而缺乏辩驳的价值。钱学森即使在美国也是天才,但这样天才的人物回到国内,受制于现实,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把国家的航天实力追赶到发达国家层面上去。我们能这个梗中得出的有用信息在于——技术革命往往滥觞于高校的知识体系,开明而优秀的教育体系确实能够开产业振兴之先。同时,美国之所以成为举世瞩目的航天巨擘,根本原因更在于本来的产业配套基础、社会财富积累和超级大国争霸的国家意志。

无论是前一种社会风气,还是后一种历史机遇,都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产业中领头的公司自己能够开创或承担的。中国航天事业从只能打8千米的探空火箭,发展到目前的举世瞩目地位,也是利用现有条件逐步发挥价值拼搏而来的。

钱学森火烧实验室的行为放在今天也不会收货那么宽容的结果,八十年前火箭还是奢侈品,和现在的社会平均科技水平完全不同。可以类比钱学森的芯片强人,可能是上世纪60年代从美国仙童半导体出走的IntelAMD等公司的技术工程师。我们现在的芯片行业已经不可能有那么轻松的早期发展利好环境了,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技术天才,都不能以一己之力造成整个产业的重大转变。

历史就是历史,当代人考虑当代环境允许范围内所能解决的问题才是正理,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都要为自己的事业负责,走自己的路,为社会服务,提供自己的价值。无论是对中国还是美国企业,人力有穷尽之时,也有自己的定位,无端指责一个具体的公司没能为全产业链提供全套体系是不公正也不科学的。

如今,信息产业春秋正盛,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对芯片行业的依赖比上世纪美苏争霸时期的航天事业更加严重而重要。对此,中国大陆地区普通消费者,应该对全球科技巨头和本土科技企业抱有怎样的期待呢?

保障有效信息公开传播

信息是科技时代最为重要的资源之一,信息流和信息入口带来了强大的经济能力,也往往可以间接决定产品甚至产业的成败。芯片是信息时代的基石,芯片设计制造公司本身如何看待自己公司和相关产品的信息推介,是重要的议题。

从广义上来讲,包括财报、固定资产、研发信息、股权结构等投资信息,芯片公司都是需要对投资者按法律披露一部分的。这部分内容,理论上都是公开的,但一般来说除了市值、股价等直白的项目,很少会得到广泛的报道,这与社会流通的信息趋势有关。吃瓜群众们显然更关心明星八卦、吃喝玩乐,在成熟商业社会都是这样。

芯片公司中相当部分产品线是直接对应小众而专业的社会领域的,涉及到非通用的计算、存储、控制芯片以及距离终端市场相当远的通讯芯片,通常也没人来下大力气宣传。由于这些芯片的工作状况信息简单,范围下载,用途单一,也没什么人感兴趣。不论是路由器的组成构件还是微波炉的主控电路,只有工程师和产品经理才会关心了解。

但是,快速迭代的 通用消费芯片,同这些不同。有着庞大DIY用户的PC市场,以及半定制的主机市场、OEM为代表的智能手机、平板电脑,都是快速迭代的电子消费品。这些消费品的主要电子元器件在怎样的工况下有怎样的性能、稳定性、兼容性表现,都是要面对最广大消费者如实交代的。

PC为代表的电子消费品行业迄今为止发展历史已经接近半个世纪,在这方面,目前巨头级公司往往不会搞出被人石锤的虚假宣传案例来。前些年硬盘厂商关于TB 的进制换算事件已经为大家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教训(1024GB =1TB还是1000GB=1TB)。

不过,在产品元器件混用、性能提升比率范围、制程工艺线宽、CPU架构核心数量、CPU架构缓存容量等各种技术细节层面。不论是国际巨头,还是国产后起的追随者,都带来了一些有误导倾向的宣传。

就在不久前,Intel 取消了消费级CPU 的睿频规则官方解释,包括桌面在内的大部分Intel 酷睿系列究竟应该运行在什么样的满载频率上,消费者只能仰仗有责任心的媒体实际测试尝试才能得知。由于很多CPU的基准频率、最大单核睿频和实际满载睿频相去甚远,此举就引起了很多外媒的批评。

在有关产品技术本身的信息披露上,国内外新片巨头更应该多一些诚恳,少一些似是而非的概念混淆,为消费者建立客观、全面了解产品的渠道,而不是以擦边球的方式夸大数字,强加诱导。

保护社会用户和全产业利益

当今世界的信息化程度还没有达到科幻小说中全息投影和触控全面普及的地步,主要发达国家之外的基础设施建设尚且困难,互联网的对全球的介入程度还没有深入到所有的角落。即使在这种条件下,我们也可以骄傲地宣布身处在信息化社会之中。

数以亿计的摄像头,如蜘蛛网般控制着交通、水电、油气运输、金融运转的全球电子信息网络已经深入地介入了社会的方方面面,甫一震动,举世皆惊。上世纪70年代的纽约大停电普遍进入了主要国家的历史、社会教科书之中,今天各种信息媒介的作用已经不亚于电网本身,是各种社会运转的必要载体。

因此,当某个IT公司因为自己的BUG或漏洞而带来社会全面损失的时候,企业必然会承担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2017年全面爆发的勒索病毒已经在软件层面为全球敲响了警钟,年末的“幽灵”、“熔断”漏洞更是席卷了包括ARM、Intel、AMD在内的主流智能CPU品牌,带来的损失和潜在影响难以估量。

芯片公司必要要对自己的产品负责,不但没有权力像海湾战争时期向伊拉克输出带有后门的硬件产品一样人为制造安全隐患,更应该防患未然尽最大可能解决自己产品可能出现的安全隐患。如果产品问题带来了巨大的使用影响和负面损失,芯片公司有义务像航空公司赔偿乘客一样反哺允许他们赚取利润的社会整体。

同样,由于芯片的全产业链特性,从晶圆制造到工艺蚀刻、工艺封装,产业的分工协作要求极为精密,芯片公司也必须把握好自己的环节,避免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带来连锁反应。这两年我们见到的各种工厂失火、芯片报废案例,在很大程度上都难以洗脱操纵市场的嫌疑,至少需要承担很大的道义责任。

确定竞争边界 践行多元创新

科技改变时代,是人类进步的直接动力。芯片设计制造是目前新兴产业中可以同航空航天国家重器相提并论的桂冠产业。有关芯片制造的高投入、高门槛、寡头竞争现状,并不见得是广大普通人所期望的局面。

我们知道包括CPU和存储在内的广大消费级芯片领域都出现过自由竞争的枝繁叶茂阶段,上世纪90年代中前期的X86 品牌CPU军团乃至新世纪后仍然火热的NAND颗粒之战,都曾以轰轰烈烈的方式映照着芯片业界的进步之路。

但是当大战过后,废墟中建立起来的生态往往不尽如人意。在主要的芯片领域,设计、制造环节都纷纷堕入了寡头模式当中去。由于芯片行业的高门槛特性,在敌人尸体上站起来的高大巨头们拥有了富可敌国、赢家通吃的强悍能量,甚至超越了主权国家对市场的干预能力,处在很少受到制约的半野蛮状态。

我们可以说自由竞争的过程是主要市场国家法律所允许的,但法律本身只是全民博弈的结果。寡头经济对于科技进步毫无疑问是有巨大阻碍作用的,在寡头们集中起来资源后,固然有提高效率攻坚技术难关的便利,也有研发生态多样性受损,技术路线僵化,甚至人为操纵生产迭代以期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反进步行为负面影响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来讲,寡头拒绝扩散基础技术,利用成本优势压制后发国家技术进步路线,本身是处在较大的道德争议旋涡之中的。

这也就要求占据主导地位的芯片公司尽可能的在开源技术、公共标准创新、国际协作方面付出更大的努力,减轻大众和各个主要国家对于跨国公司的负面看法,扶持社会技术力量的全面进步。

不论是当年筚路蓝缕的早期IT精英,还是今天按部就班进入管理、设计、研发岗位的工程师、决策者,芯片行业整体的发展都依赖于各国整体资源的倾斜与投入,依赖于繁荣的全球话市场体系,其附加值是人类共同的。对于某些以国内法凌驾国际法国家的野蛮行径,后发国家的芯片公司投入力量自力更生是应有之义,当事国的企业因此承受反制措施带来的损失也是符合道义的正常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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